一茶生百味,道道不同味
| 引言 认识美艳的技师一号Jade是通过可爱的技师二号想想,半年里我们的关系突飞猛进。新年之际,Jade让我甩一篇文章给她看看,她却看中了号里的另外一篇,于是我羞涩地围绕着那个主题,写了一篇关于茶的文章。没想到竟然好多不认识的小伙伴来加我想买文章里面的茶,说本来不怎么喝或者没喝过的但就突然很想尝尝。这让我很受震动和启发。前晚聊到对“禅”这个号的想法,我就跟她分享了以上的感受,我们觉得“禅”就像一个开放式社会实验。“禅”是我们与世界产生联系的媒介,就像身体发肤,它应该是交互的。所以我是谁呢?还是从文章中来定义我吧,嘟嘟噜~
#一茶生百味,道道不同味
作者/禅与宇宙维修技师Mable
上篇说了饮茶很多时候是种心境,如何繁复的步骤都比不过一番凝神静气。然饕餮们许是不大赞同我的观点,因此这一篇旅行后所感,恰恰可能能够涵盖一番严肃饮茶者们的“讲究”。
呆了一周在云南,住了好几个客栈,风格各异,但在大堂或庭院里都会摆设有木质茶台,有的老板也会泡茶招待客人在客栈里喝茶聊天。
在大理住的是一家综合评价非常好的客栈,客栈掌柜非常热情大方,让我们随便喝自酿的玫瑰青稞酒,吃本地人逛的集市买来的新鲜草莓,喝银壶烧水的滇红,还腼腆地给我们叮嘱一些旅行的雷点。一切都是那么的舒适亲切,然而晚饭后老板继续邀请我们喝中午就开始泡的滇红。闻着已经几乎消散的茶香,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,找了个理由婉拒了老板,回房休息了。
最后一晚,定行程的时候特意选了丽江古城南门外的一家客栈,环境安静,淡季入住率也很低,甚至连房卡都没有还是用钥匙锁门。总体而言,看起来是一家平淡无奇的客栈。
晚饭后逛了狮子山,算是遛了弯消了食看了夜景。然而回到客栈还是觉得有点腻,于是上楼前跟掌柜讨要一些茶叶,打算过会一边看电影一边喝。这会儿客栈老板也在店里,就说:“那我给你点滇红吧。”我欲言又止,因为平时是没那么爱喝熟茶的,但是毕竟找别人要也不好意思多加要求,最后还是支支吾吾问,“额,有没有生普,或者绿茶白茶啥的也行。”老板解释:“因为你没有壶或者盖碗的话,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合适用大杯泡。你平时爱喝什么?”“生普吧,也爱喝单枞。”“什么类型的?老茶新茶?”
这两个追加的问题,让我突然觉得想要展开说一点。但又不好意思说太多,因为在很多云南做茶叶的人面前,自己对那些山头的细节也不是那么懂,总觉得有些露怯。张了张嘴,像是鼓起勇气,如实回答说喝的都是从西双版纳茶厂里进的,广东人很多喜欢去茶厂直接买。平时的话老茶喝的多一些,但是最近在喝18年新出的老曼峨。
听到这里,老板似乎顿了一顿,说,那来,坐下吧,我给你泡点茶喝。
我们也就不好意思推辞,于是坐下来。老板一边仔细询问我的口味一边熟练不已地开始准备工作:银壶加水、 按下电磁炉开关、拿起烧好的水烫闻香杯和公道杯,说平时喝老茶的话,那就给你来点我这的中华马帮饼吧。
06年的马帮饼,已经去了大半。老板用茶刀捅了一点出来,问我平时口重不重,我说我自己还挺重的,同伴还行,还是来点正常量的吧。他点点头,拿起新烧的一壶滚烫的水,依盖碗沿注入,行云流水般的洗了两次茶并把洗茶水倒在闪着光泽的蟾蜍茶宠上。
第一道可以喝的茶摆到了我们面前,茶汤色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十二年的老茶,金黄中竟然还有些泛着绿。老板看着我凝视茶汤的样子,像是看透了什么,说:“不像十二年的吧。这就是马帮饼特别之处,但是它也没有那么经泡,最多六七泡应该就是不行的了。”
同伴问:“你们这里银矿多,我看这里都是用银壶烧水?”
老板又说:“嗯,一方面是产银器吧,但另一方面这里海拔高,沸点才七十多度,要是用银壶,能比用普通铁壶高个好几度。这在沸点低的地方,对改善口味太重要了。”
从来追求单枞要用沸水泡制才能好喝的我,听了不禁恍然大悟,又感觉找到了同道中人,拼命的点头:“广东单枞您也喝的吧,就一定要用一百度的水,才能泡出那种金叶红镶边的感觉。”
老板听了就笑了:“上回我广东的朋友来我这喝茶,看着我不停的烧水泡茶倒出来又马不停蹄地再重复,就说一下子找到了在广东喝茶的感觉,以前从来在广东以外的地方少见,哈哈哈。”话里流露出饕餮追求口感和品质被人认可的几分自豪感。
是了。在潮汕那边,功夫茶为了追求入口的口感,不仅要烧沸即泡,而且空杯的时候杯子还得泡在热水里,以保证倒入的茶水不被冷杯壁冷却。蔡澜先生写过一篇文章,抨击过分追求茶道的人所行之事让自己反被迂腐所累,饮茶当以“舒服”二字为宜,私深以为然。然而功夫茶这种近乎苛求的步骤,大概是另一种让内心平和的舒服吧。不知怎么,想到大学时候一位学长给我讲海德格尔的思想,“living the moment”(此处译为“活在当下”并不恰当,可能引入他在《存在与时间》里面提到的“从事哲学就是生活”作为背景理解更为恰当),哲学需要从重复的劳动和生产中体悟。转瞬又想到《亿万3》里面有一幕,(抱歉,这里的描写可能会有点引起不适,提前向动物保护主义者致歉)Axe、Wags和一位主厨,披着头巾在吃被雅邑白兰地淹死的圃鸥。当Wags品尝完时,说:“……我刚才有些宗教体悟,高潮的时候,嚼碎肋骨的快感,热的汤汁冲刷过我食管的美妙,升华了。”——他这里用的词是“sublime”。大概这种对泡茶步骤追求到极致从而获得内心恬静满足的体验,也可以称之为类似的“升华”吧。
| 截图来自美剧《亿万》
泡了才四道,离味寡还有一阵,客栈老板突然说,要不要试试另外的,哈哈,要不是你说你喜欢喝老曼峨,我都不敢让你尝。贺开的古树春茶,大部分人都喝不惯。
本来有点累了,又被老板分享的热情和自己的好奇心打动了,想要尝一尝“别人都喝不惯的茶”到底是怎样。
他说,好多人觉得这个一开始太厉害,反倒是觉得后面的还可以。你喝一喝,每一泡都不一样。
嗯,第一道有些尖利,细细涩涩的,是有那么一点老曼峨,又比老曼峨要清。
第二道你让茶水在上颚停留一下?嗯,香气盈满了整个鼻腔,味道出来了。
越往后几泡,越是感觉香苦之气沿着鼻腔直冲脑门,有些凌烈的感觉。茶水叩齿之间,竟有种霸气扫荡的快感。
再往后到八九十泡时,最初的剑气变为绕指柔,茶味却丝毫不减。我都惊呆了,没想到新茶竟然能如此经泡,不禁说到,这个茶真的太耐泡了,老曼峨一下就不行了。他说是了,老曼峨是味道很快就没了,新茶嘛,而且尤其你不能把水浇到叶子上,更加容易跑味。
我如梦初醒:“难怪!这就是用紫砂壶的弊端,很难不浇到叶子上。”“对啊,所以我才说要弄个大盖碗,沿着碗沿浇下去,能泡久不少。”
他又说:“后面这第八九泡以后,很多人就喜欢它了,因为更甜柔。你看那些喜欢喝雪山大秘境的,通常都没法接受前面最初的几泡,反而告诉我后面的越喝越好喝。”
一茶生百味,还是道道不同味,历久而弥新。不知道从一开始不喜欢的人,有多少能仍然坚持细品每一泡,直到等到自己喜欢的味道出现?
喝到最后,我很开心,老板也很开心。一加一大于二,分享的快乐,大概是关于茶,我人生中少有的一层领悟。
何夜无月?何处无竹柏?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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· end ·
To see the world, things dangerous to come to, to see behind walls, draw closer, to find each other, and to feel. That is the purpose of life.
——Walter Mitty
禅与宇宙维修艺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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